理发

我已剪短我的发
剪短了长发
剪一地不被爱的分叉
......

我是一个很讨厌理发的人，尤其是遭遇女性发型师。这并不是性别歧视，而纯粹是一种个人的习惯。所以每次我都要将头发留得漫过耳廓才能狠下心来，剪短我那三 千烦恼丝，剪之前总要叮嘱一声，留短一点喔。我实在希望它的生长周期可以更长一些。很难想象女孩们怎么有心思花几个小时的时间坐在那里做头发的，这或许也 是男人和女人的一种区别所在。

这家店是我的定点发型设计单位，所谓设计，也就是长度的变化，但设计这个词概念上要前卫一些。我每在一个地方必然会选择一家固定的理发场所，而且一经确 定，一般不会发生更改直到我的离开。显然，因为我理发的周期比较长，店员也没有人认得出我，小伙子也是新面孔，上次来的时候没有见过他。他的年纪看上去很 年轻，我开始以为他只是学徒工，直到他拿着电推在我的头顶上嗡嗡地耕耘我才又意识到我又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

这时，从外面走来一位妙龄的女孩，在这初冬乍暖还寒的季节，她的穿着着实有些美丽冻人了。她一进门就说，帮我把头发拉拉直，我男朋友从上海马上过来了，我开心死了。听那语气似乎与老板娘很熟，许是这里的常客。

给我理发的小师傅说，你又换男朋友啦？怎么老是听说你换男朋友？

女孩说，不是我要换，是人家不要我，说我脾气坏。

小师傅说，你不能对人家好点？

那不行！女孩绕着店内转着圈，时不时向镜中我和另外一位做头发的女人面前的镜子瞟上一眼，继续说道，我这种脾气要留着对付我妈的。女孩说完然后找了个凳子先坐下，因为看到师傅们都在忙着。

过了约几分钟就有点熬不住了，又站起来兜圈子，说，我刚才睡了一觉就发现头发是卷的，你们能不能快点？我等会儿还要去接我男朋友。最近没睡好，昨天晚上上了一通宵的网，前天晚上也是。

小师傅就说，马上就好了。接着又问她，你们是第一次见面？

女孩说是。是她姐姐介绍我们认识的，现在还在上海读大学，大学生哦。他姐姐说了，要是我跟他成了，他们家有钱。靠，我要他钱干嘛？我自己又不是没工作。上次我说我没钱用了，他就立马给我寄了一千块钱。她一面说着，一脸的幸福状。

小师傅说，哇，这么好？是上海人？

女孩很是不屑，不是上海人。要是上海人就是给我五百万我也不跟他谈，我讨厌上海小市民。

小师傅也附和道，我也是，不怎么喜欢上海人，上海人看不起外地人，他们总认为其他地方的人都是乡下人，就他们上海人才以为自己是城里人。

女孩说，就是就是。我男朋友真的很甩，就三四个小时的火车他还要坐卧铺。忽然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说，你这个什么时候能好啊？

这时老板娘正忙完手头的活，就对小师傅说，你去帮她拉吧，我来理这个。其实我这边真的已经差不多了，据我的经验，每个人的理发的手法都不尽相同，换个人来 理就不知又要浪费我多少时间，我想出声抗议，但还是忍了下来，算了，由他们折腾去吧。从镜子中我的表情可以看出，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我知道在 这一刻，我的头并不属于我。

老板娘在找钱给我的时候，却把钱掉在了地上，她连说不好意思，我想说一声没关系的，可是终究只是嘴角动了一下，我弯腰将钱拣起来装入钱包。也许这种动作可以理解丧失了一些尊严，可我实在找不出尊严依附的理由。

我拉开玻璃门，在老板娘的一声“慢走”中逃将出来。是别人已经创造出了另一个世界还是我已离这个世界渐行渐远？但愿我今天听到的中国社会未来的准精英们只是一个个案，我实在不愿意相信今天这些人的生活态度影响到未来社会的价值观。

也许是我多虑了。今晚他们在床上云雨之时，我还不是要龟缩在黑暗里，就象一位老姑婆无奈地自恋着她的处女膜。那么谁又更加地充实和快乐？

下次理发一定要打破常规，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