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5/19

母女

燥热的天气像要下雨。母女二人上了巴士,只有一个空座位。妈妈拽着拉环对女儿说:你坐吧,我站会儿。女儿没有说什么坐了下去,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城市的混凝土将人的面孔也塑成雕塑,还有什么是不能凝固的?

女儿扭头看着车窗外,那些打临工的大学生们正举着牌子做着活体广告。她想起男孩在站台朝她挥手时的模样。那个盛夏,城市的风景那么绚烂。她青春的梦想舞动着她的裙摆。二十三岁的舞步里,总掺杂着那些慌乱的节拍。她想象被紧握的那只手,沁满香甜的汗渍,风掠过时,那么凉爽。

妈妈站在车厢里随着车辆轻微地晃动。她将坤包紧揽在腋下,那个漂亮的发髻花去了她半小时早起的时光。无论如何,她依然美丽着,虽然遗失了青春的舞曲。她时 而瞟一眼静默的女儿,她那么青春,也会不自觉地高傲。有时她会自豪自己的身体里能够孕育如此眩目的花。她看着这个有点叛逆的丫头,猜想着她少女的秘密。有 时她也会想起再过几年女儿的离去,她必须要面对。她终于明白余光中所写的《我的四个假想敌》,是一种开心与无奈的交集。

她不明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穿着鲜艳的颜色而代之以素淡的色调,什么时候开始就学会不再任发丝披肩而换上盘亘的发髻。它们曾经被当作一组青春的符号等 待一个男孩的出现,那个男孩后来成为女儿的父亲。她问他:如果我有一天变得又老又丑,你还会爱我吗?他轻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梁:傻瓜,等你到那个时 候,我也变成糟老头子了。多少的未知啊,在那个诗意的岁月,然而一切变化得为何就那么快?那个不好好吃饭的小淘气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心事呢。

女儿从玫瑰色的包包里掏出手机,急促的提示音还在持续着。她迅速用她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移动着,像没有规则的舞蹈,指甲上淡粉色发光的指甲油闪烁着。昨 晚她问妈妈,涂什么样的指甲油才有个性?妈妈的回答显然令她失望,不涂最有个性。她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就不能让美丽更彻底一些呢?手机中男孩的短信再次 传来:明天我们一起去爬山好吗?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她正踌躇该怎样回复的时候,妈妈用手轻轻推推她的肩膀,示意她到站了。

天空飘散着密集的细雨,女儿抓着手机一直在想着如何回复这个信息,她不能确定那个秘密会是什么,也不知会欣喜还是失望。她下意识急匆匆向前走着,妈妈在后面撑着伞喊着:你这傻孩子,有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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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生到死有多远

这个医院的设计很奇妙,一幢大楼里分为A座和B座。 A座是产房、B座则是收治内分泌、内科等病人的病房。 常常,你会有一种从生穿越到死、从死复而新生的错觉。甚至有的时候祖孙再同一时间出生又在同一时间抢救,这中间不过是隔了一个大厅,一个“U“字型的结构。 头尾相间又相连,见或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