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同学的快意江湖

张同学与我是真的同学，而且是同桌，名字中有一字与我同音，或因如此，我二人关系甚笃。恰同学少年之时，此君为街头小混混，港称“古惑仔”。我自幼产自泥 土山丘，打架斗殴之事也当成大罪。每与其外出，见其均要将一把匕首藏于袜中，甚为不解。难道这个世界已然成了港产片中打打杀杀传说中的江湖？不解归不解， 但年少轻狂，倒也觉得十分刺激。跟着张同学拜访江湖大佬，抽烟饮酒钓马子，给我枯燥的学习业余生活丰富了视野。每见行人中出现靓丽身影，其必会走上前去， 装作异常严肃异常修养地问对方现在几点了，有几次对方答没带表将他愣在当地，令我大笑不止。

彼时其有一个初恋女友，外号人称“小燕子”，注：非赵小燕子。每有情书都交与我这御用信使投递，也不怕我暗渡陈仓。后因其有一漂亮表妹在宾馆，彼时开放初 期，哪有如此众多之酒店？张同学常带我混迹于舞场，那个时代流行一种舞叫小拉，似我等这般被内定为二级伤残人士也能搔首弄姿几下，离开后甚至还能在路灯下 疯狂练习。可见这个舞确实是有引无数屁股竞风骚的能量啊。

张同学书香门第，父亲是教授母亲是幼教，在计划经济时代生活原已不错，可二老眼见张同学生性叛逆极为担忧，便找到我们班主任委托其严加管教。班主任是个近 60 的妇人，宅心仁厚，见我与张同学私交甚笃，当下找我告诉我一个惊天大秘密，说张同学原不是其现在父母亲生的。彼时我年幼无知，要命的是几月之后一时心热又 将此事告知了张同学。现在想来，依然要怪责自己当年太过糊涂，就算张同学日后知道，也不应由我说出口。没多久，班主任老师意外脑溢血病故，张同学就在其父 母追究之时将这一悬案推给了已作古的班主任。

毕业之后，我漂泊无根，多年不曾回家，却在与家人的书信往来及电话里得知张同学每年都要去我家，并且已经结婚。母亲每每提到张同学的妻子都会说，她那双小 手啊，跟洋娃娃一样。欢喜之情，溢于言表。我回乡后就约大家一起出来吃饭，可谓吃得的是天昏地暗地老天荒。断断续续中，得知其妻有可能不能生育，这些年去 过很多家医院未见起色。其妻属小巧玲珑型，我们敬爱的张同学年少时也曾自诩自己为袖珍型男人，堪称绝配！

最近的一次聚会里，几瓶葡萄酒后这厮说我要离婚，遂从钱包中取出一相片说，给你看看我小老婆长得怎么样？我打眼一看，所谓艺术照，就是东施同志也能拍出个 西施来。张同学见我不屑，一定要邀我等几人杀向美女藏身之处。我当时已经醉成了神仙，也不知美女究竟在仙乡何处。打的约十几分钟，却见一貌似足疗的场所， 一女将我等引至二楼，几张沙发平放。过不多时便有女子端来脚盆要帮我洗洗臭脚丫子。我向来对这种地方较为反感，皆因这种地方总有着一层暧昧之意，害我荷尔 蒙瞬间停止分泌。吾虽无潘安之貌、诸侯之财势，却也不致沦落到饥不择食之境地。却不曾想帮张同学洗脚之人竟是其口中之小老婆，晕得我云里雾里。

那女子还与张同学说，就是不因为你我也要离婚的。我怔在当场，此时沉默真是金子，比金子还金子！我草草将脚洗了那女人竟要来帮我穿袜子，吓我不死。朕虽贵 为天子，但还是有生活自理能力的。赶紧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那女子看看我还对我说了声谢谢。让我再次慨叹有钱能使鬼推磨乃是古人盖过《论语》的至理名言。

过了两周另一同学打电话来我顺便问他关于张同学的近况，他告诉我他们家里面闹得是飞檐走壁，两家上下矛头直指张同学，这离婚之事也就再也不敢提了。张同学 一生笑傲江湖，虽月入数千但绝对“月光族”。家中也从不生火，每晚与各路英雄把酒论狗熊，喝多了能在大街上掏出胯下之物甘露人间，保安也避之不及。

只是我每次与其酒过三巡环顾四周无一物之时，张同学总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兄弟，为什么每次跟你一起喝酒就忍不住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