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老李想杀人

近来，媒体的一篇报道引起了我的注意，就是一名在东莞以开“摩的”为生的河南人老李8年来一直想杀人，由于无法驱走心底的“心魔”，只能最后打电话给记者，请求记者的帮助。

据报道，最直接的起因是因一次小型的交通事故，老李被带到派出所，结果被联防员揪住头发，打了十几个耳光，老李感到尊严受到严重的侵害，多次投诉无果后一直就想杀人，这一想就是八年。我曾经在一篇关于农民工境遇的文章中呼吁过，要建立平等的人际关系，我们不能培养仇恨，这是一个很严重的社会问题。我们先来看看广东治安联防员的色彩。按理，治安联防队员不是执法机构，没有执法权，但是在广东，联防队非法执“法”的事件屡见不鲜，从原来的查验暂住证到后来查无证无牌摩托车，这些联防队员实际上获取了真正意义上的执法权。而且，广东的治安联防员有一个显著的着装特征，他们大多穿着迷彩服，由于没有警棍等警察专用器械，他们大多手持铁棒，在查验证件时遇到行动稍有迟缓者，就对你殴打，活脱脱一副土匪相。

再说说河南人在广东的境遇。深圳曾经出现过派出所宣示的“坚决打击以河南人为首的抢劫团伙”之类的标语（文字表述上可能有误，但就这么个意思），经过媒体的曝光后，这类带有明显歧视性的标语最终销声匿迹，然而心中的伤痛却没有就此抹平。我早就说过，广东的治安联防队的存在不但没有维护社会的稳定，恰恰相反，正是这一非法组织的存在才造成社会矛盾日益突出。首先，其合法性本来国家三令五申，通过各有关媒体的宣传，大家虽然知道这个没有执法权的组织并不能随便对百姓实施处罚权，然而，善良的百姓不会轻易拿性命去与手持铁棍的匪徒冒险，所以人们对这只有忍、忍、忍！公安派出所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情如果真正闹大了，将最终以某位联防员被解聘而告终。

地方政府长期漠视这一问题的存在也使得他们更加猖狂和为所欲为。我们必须要相信，一个人告别家乡，远赴外地打工的人，绝大多数是抱着对美好生活的憧憬而来的。然而，在当年暂住证作为唯一合法证件的时候，只要你运气不好，一到广东你就可能会被当作刁民抓起来，因为你没有良民证，你得交钱赎身。你还没有开始工作就已经为广东的地方经济作出了贡献，而你只能失落得饿着肚子。在那时，有一些专门伪装成“好人”的蛊惑仔从某处冒将出来，对你说，想吃饭想过好日子，跟我们走！很多善良的人因此因为没有一纸良民证而终于蜕化为一个刁民或者一个歹徒。只要有在广东有过生活经历的人相信都见过治安联防队员穷凶极恶的样子。其印象之深也是激发我写这篇文章的动力。

我曾经有过与一名年纪稍长的联防队员接触的经历。在联防队中，一般除了队长、教导员之类的是本地人外，其他的喽喽一般也是外省市农村出来打工的。何以让这些原本老实巴交的农民变得如此冷酷？权力，可怕的没有制约的权力！由这些法盲来进行执法工作将会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可是我们的地方政府却总是认为采取一种高压态势就会让治安向好的一方面发展，然而，广东的治安情况大家有目共睹，不用我在这里赘述。相反，在更加人性化的江苏、浙江等地，虽然没有那么多“警备武装”，却也天下太平。这里我们必须要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最基本的平等权力以及对人的尊重。

人是有尊严的，这种尊严一旦受到践踏，那么就必须要寻找到一个宣泄点。一个人最可怕的是来自于对生活的失望。从老李的案例中我们可以看到他用了多种自虐的方式试图从阴影当中走出来，却最终没有成功。实际上，这是广东的一些地方政府培养出来这样一种仇恨。就像今天，你不给农民工的孩子上学或者不能提供较为平等的条件，那么这些孩子在幼小的心灵里面会留下什么？我们的书本中的课文让我们热爱这热爱那，为什么不多想想热爱的理由？是的，社会的不公引发的恶性后果不一定在今天显现出来，但当下一代成长起来，这中间就有可能出现两种人，一种人大量侵略性地掠夺物质财富，因为他们需要弥补；另一种人因为没能获取到社会资源而对生活不再充满希望，从而更加激进和偏激。我不是危言耸听。

老李的案例只是给我们的执政者敲响了警钟。我们不能让那么多人生活在没有温情的社会，一个不能感受到温情的社会只能产生极端的思想。我们要为老李鼓掌，这位良性未被泯灭的河南汉子还是用他一个良民的身份告诉那些身披盔甲的匪徒，我才是真正的良民！社科院的最具竞争力城市东莞入选真有点黑色幽默的味道。顺便说一句，我对这样的评比一直持怀疑态度，我个人认为一个治安环境恶劣的城市永远也没有资格入选任何对城市整体环境的评价活动。因为在我看来，这些评选的同志们至少可以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生活一个月就知道能不能授予这个城市更多的荣誉，任何纸上谈兵、坐井观天的评选活动都是不能具有太多的权威性。在东莞有人曾戏言“没被抢过、偷过，就等于没来东莞”，在深圳有“在深圳没有被偷过单车就没来过深圳”的说法，治安问题，可见一斑。可这就恰恰成为公安系统人手不够的绝好借口，于是社会上就出现了一些披着法律外衣的土匪和流氓，这就是治安队。

解决治安问题不是将所有陌生人、外地人当作敌人，首先你应该当他们是朋友，是远道而来的亲戚。老百姓说，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就不相信人一生下来就是贼或者人一到广东就变成了贼。事实上，这种作法是不得人心的，近年，广东出现民工荒的问题日益尖锐，从一定层面上反应出人们对广东处理外来劳务人员问题的失望，以及严重缺乏的归属感和认同感。老李作为一个深刻的教训却不仅仅是一个个案，如果我们不能很及时地意识到这一点，增强执法的严肃性，那么由失望产生的绝望将会使社会矛盾更加突出和尖锐。

还是要引用一句老话来作为结尾：善待他人就是善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