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走了一个半小时的山路,秀与刘伯来到了镇上的车站。说是车站
,其实也没有候车室甚至站台,只有几部破旧的中巴车停在那里。车是开往县城的,到了县城还要转车。秀在这里读书读了三年,对这里还是很熟悉的,这也是此行最后一个熟悉的地方,再往前走,就是一个她不能预知的世界。她攥紧手里的包,时不时用手去摸一摸胸前内衣的口袋,那里放着爸妈给的二百多元钱。既然刘伯说车钱由他来付,她也不需要推辞了,但是钱还是要小心的。
刘伯一路上跟她说着外面的世界,霓虹灯、宾馆、诺大的游乐场,满是工厂的开发区,这一切都要秀感到沉醉。到了县城,他们立即转往市里的汽车,然后做公交车去火车站,在公交车上,她看着这个城市里年轻的姑娘和小伙,他们的穿着是那样新潮而时尚,而自己,则像一只丑小鸭,生怕被人发现和注意。那些高大的楼房、宽敞的马路还有路灯,这让她想起小学课本里学的课文,“红灯停路灯行”,而这些在山里从来没有用得上,因为即使是在她们那个镇上也没有一个交通信号灯。城市与农村的差距就是这么大呀,她在心里感叹着,又彷佛是自己在做着一个梦,但四周的喧嚣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的,她就像挣脱了母亲的脐带,带着一丝的快乐,也带着突然自由的懵懂。
刘伯去火车售票厅买了票来,然后二人在候车室坐着,要等两个钟头火车才来。刘伯买了两袋泡面,去旁边的开水炉冲了水,回来后递了一杯给秀,吃吧,在路上就将就一点喽。秀将泡面接了,说,谢谢刘伯。
刘伯笑了,秀,你出去怕不怕?可不能想家哦。秀就抿着嘴笑,她不敢在这么人多的地方放得开,怕别人看了笑话。她觉得浑身不自在,因为周围的环境对她来说实在太陌生了。
好不容易等到火车来,二人匆匆跑到站台,刘伯找着他们的3号车厢,进去后找位置,对着票发现自己的位置与秀的位置隔着一个通道,便等隔壁座上的人上车后央他能否换个位置,指着秀说是小孩需要照顾,那人看了看,也就答应了,这样刘伯与秀就坐在同一排紧邻的座位坐了下来。
火车一直往前轰轰地开着。已经赶了一天的路,秀感到身体十分地疲倦,车厢里污浊的空气和嘈杂的声音让人觉得厌恶,但是又全然没有办法。秀一路打量着列车车窗外的世界,从城市到农村,又从农村到城市,怪石嶙峋的山,黑漆漆的隧道,很长很长的大桥,这原本只在课本当中出现的情景一下子真实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她贪婪地想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然而她实在是困了,他看了看身旁的刘伯,早已歪着头昏然睡去,终于她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耳边也没有了那些声响。
第二天的下午终于抵达了目的地H市车站,一下火车,秀紧跟着刘伯,生怕自己一不留神,找不到他了。可还没到出口处,过来几个警察,对着秀、刘伯等几个人说,我们是车站派出所的,请你们把你们的身份证拿出来,随我们到所里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秀害怕地看着刘伯,她倒不是没有带身份证,这在她来之前刘伯早就交代好的,只是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跟警察打过交道,对警察有着天生的敬畏感,在她的潜意识里,只有坏人才会被带到派出所。刘伯倒是很镇定,说,没事,跟他们走。
一行约十余人被带到车站派出所。一个警察开始收了他们的身份证,交给另外的一个警察就在里面的屋子里打电话查身份证信息。边上一个警察开始一个个的盘问,搜查他们的包裹,并叫前面的那个年轻的小伙挽起袖子,那个小伙速度慢了一点,就被那警察踢了一脚,说快点!然后抓着他的胳膊上下左右查看着。态度全然没有了刚才在外面那么和善,这让秀感觉地更加紧张。她下意识地望了望刘伯,又不敢说话。刘伯拿眼神瞟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害怕。轮到检查刘伯了,那警察打量了一下他二人,你们俩是一个地方的?G省人?
刘伯立即点头应道,是,是的,我们两一个镇的。
那这个蔡玉秀是你什么人?没等刘伯回答,他将眼睛看着秀,他是你什么人?
刘伯在一边赶忙抢答道,他是我远房的表侄女。
我没让你回答。那警察狠狠地盯了刘伯一眼,对秀说,小姑娘,他是你什么人?
秀紧张地回答,他是,,,,,,是我远房的表叔。
他真是你表叔?警察又继续盘问道,那你们出来干什么的?小姑娘,你别怕,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说。
秀急道,他真是我表叔!他带我一起出来打工的,我爸要我跟他一起出来的!警察转过脸去,提高一个声调,你们真是亲戚?刘伯点点头说,是。你们真是亲戚?那警察又将声音提高一个声调问道。真的是!你看我们身份证上的地址都是一个镇的,哪能不是呢?
人贩子还说是亲侄女呢。那警察说。说归说,警察也没查到什么不妥的地方,就将身份证还给了他俩,说,你们可以走了。就转头继续盘问其他的人了。
出了火车站出站口,站前广场人员熙熙攘攘,秀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她还没从刚才的遭遇中缓过神来,刘伯转头笑着对她说,秀,你那么怕干什么,亏你还读过那么多书呢。秀就讪着脸笑着,他们刚才把你当人贩子呢。
刘伯哈哈地笑了起来,我要真是人贩子你怎么办?秀倒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刘伯接着说,跟着我,先到我住的地方休息休息。说罢,就带着秀朝公交站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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